辛丑歲末的一天,香港中央圖書館會議廳座無虛席,一位頭髮略顯花白、聲音洪亮的畫家即席示範花鳥動物表現技法,白牡丹、金魚、蘭花、貓、猴子五幅畫,動作看似慢條斯理,卻在眨眼間呈現出來,筆法犀利老辣,其中八條金魚用時不到十分鐘。觀眾席上時而鴉雀無聲,時而掌聲雷鳴。他就是林湖奎,香港當代嶺南畫派名家,香江藝事皆以能邀請到他為榮。林湖奎的大名我早有所聞,然而卻難得一見。百度有關他的資料,沒有會長、主席、院長、博士、教授之類的稱謂,卻幾乎都寫道:「林湖奎,1945 年生於廣東省揭陽縣,從梁伯譽老師習山水,其後立雪於趙少昂老師門下……」坊間說他是香港畫壇少數能屏蔽外界紛擾,專注藝術研究和自我修為的都市隱者,他既不用微信,也不用 WhatsApp,專事教育和創作,嶺南畫派的犀利筆法和渲染技法,在他手裏體現得淋漓盡致,保持了嶺南畫派在花鳥動物畫方面的藝術特色。藝術香港舉辦香港當代嶺南畫派名家提名展及研討會期間,我們約定時間登門採訪,然而疫情反覆,林老師已暫停授課,登門採訪也改為後來的電話採訪。
《不凡材》 97×217cm 2021年
請問林老師是什麼時候從揭陽來到香港的?
林:大概6-7歲吧,那時候我爸爸在香港。
請問林老師從幾歲開始學畫畫?出於愛好還是職業考慮?
林:我從14歲開始學美術,開始是學習平面設計,當時就想着以後能以平面設計謀生就行了,沒有甚麼大理想。
《聆聽》 59×94cm 2021年
梁伯譽老師是一個怎麼樣的人?早年從梁伯譽老師學習山水畫對您後來的影響是甚麼?
林:梁伯譽老師人特別好,文化境界高,風趣和藹,對待學生如同自己子弟。他山水花鳥都畫,有自己的風格,重寫生,跟着他增長了很多見識,是他啟發了我對國畫的認識和濃厚興趣,並學到了山水畫的皴擦點染技法和中國畫寄情寓意的創作思路。
是甚麼機緣跟了趙少昂老師學畫?總共學了多少年(有去上課的)?
林:大概從15-16歲的時候開始,當時是在美術學校讀書期間在校外跟了趙老師學花鳥畫,兩個老師都跟了4年時間,後來自己創作也都有時不時的向老師請教。
《相伴》 128.5×71.5cm 2021年
趙老師給您最難忘的回憶是甚麼?
林:有一次在趙老師家裏,他有客人來,就叫我進入他的畫室畫畫,當時感到很意外,趙老師平時對學生要求很嚴,跟他在一起都覺得「紮紮哋」,不敢亂動亂說,這次不僅讓我在他的畫室畫,後來還進來給我補筆,這幅畫我珍藏至今。我掛在工作室的對聯也是他寫的。
後來還有沒有跟過別的老師學畫?
林:沒有啦。
《卡多利亞蘭》 54×49cm 2021年
趙老師以犀利的花鳥筆法贏得出藍之譽,林老師也以筆法為人稱道,您現在所用的筆法是老師教的還是自己摸索出來的?
林:趙老師所創的花鳥畫筆法給人深刻的印象,識別度極高,一看就知道是他的,至今仍未被超越,所以我們學完後會將這種筆法精神用於其他題材,比如金魚、猴子、鶴、貓等等的畫法就是我自創的,趙老師沒教。
林老師最近很喜歡畫鶴和猴子,是不是這兩種動物有某些特性值得稱道?
林:鶴被視為長壽的瑞禽,其性寧靜高潔,愛群體生活,但群而不黨;猴靈活聰明,有膽識。這兩種都是我喜歡的動物,還有貓和龍吐珠(金龍魚),都是我喜歡的。畫畫要畫自己喜歡的題材,才能畫的更好,畫好了才會有人喜歡。
《貓蝶圖》 63×66cm 2021年
林老師甚麼時候開始自己收學生?開始招生有沒有難度?
林:我20多歲開始在教育中心教畫,招生的事不用我管。
林老師累計教過多少個學生?
林:教了五十多年了,有多少學生已經沒辦法統計,估算也很難。
《荷香》 80×143cm 2021年
嶺南畫派「折衷中外,融匯古今」的主張已被廣泛接受,對於香港的嶺南畫派畫家該如何發展,您有甚麼想法和新的主張?
林:我沒有太多的想法,總之要創新,要走自己的路,但不是所有的創新都能成功,需要不斷研究和錘煉。畫家要注重文化和品德修養,至於畫得好與不好,自有世人評判。
《池趣》 63×90cm 2021年
採訪之後,我向林老師要了幾幅作品圖片。10幅圖本來發電子郵件就能解決,但他卻拷貝了一個光碟,我們約定在荃灣地鐵站C出閘處交接,途中他再次電話叮囑「不要出閘」。一個細節,讓我感受到他心中裝有他人。10幅圖都是2021年的新作,分別是老鷹、蘭花、金魚、孔雀、貓和麻雀、荷花、猴子、老虎、貓和蝴蝶、群鶴,題材和筆法都各有代表性。我首先關注的還是群鶴圖《嬉雪》:留白處表現雪地,淺灰青色的背景渲染以及纖纖玉樹上的積雪,給人高寒之美;萬籟俱寂的環境氣氛,更襯托群鶴嬉戲的酣暢與平和;有的自理儀容,有的翩躚起舞;有的竊竊私語,有的低吟輕唱;有的引吭高歌,有的曲頸和鳴。似有天籟之音邈邈而來,又有交響樂章滔滔而至。格調之高,難以言狀。都說中國畫家畫的是自己的內心,「寧靜高潔,群而不黨」,難道這不正是林湖奎老師的內心寫照嗎!
《戲雪》 138×70cm 2021年
林湖奎(Lam Wu Fui),1945年生於廣東揭陽。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、深圳畫院客座畫家、香港美協會員、中國畫學會香港顧問、香港博物館專家顧問。早年畢業於藝專,從梁伯譽習山水,其後立雪於趙少昂門下。擅長花鳥、魚蟲走獸。作品清新富詩意,具個人風格。自1978年起,在中、港、台、星、馬、日、韓、澳、紐、英、德、美、加等地舉行個展,不少作品被博物館、知名機構或私人收藏,當中包括:北京中國美術館、廣東省美術館、深圳畫院、汕頭文化博物館、珠海誠豐美術館、台灣台中文化中心、星加坡國家博物館、澳洲澳華博物館、中國外交部駐香港特派員公署、香港文化博物館、香港中文大學及圖書館、香港科技大學等。出版著作主要包括:《金魚.錦鯉》(1988)、《海水魚.熱帶魚》(1989)、《林湖奎作品精選》(1993)、《林湖奎作品集》(2013)和《林湖奎畫集》(1993,1998,2006,2009,2013,2019年版)共十輯。
林湖奎 《閒息》67×97cm 2021
- 此文刊載於《藝術香港》2022年01 - 02月號(雙月刊)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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